我是世上最龌龊的父亲（患儿爸爸心情记录 转）

俊达妈妈

我是在一个杂志上看到这篇文章的，看了两遍哭了两遍。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篇文章看后可能仅仅是感动，而我，一个妈妈，一个患儿的妈妈，虽然他现在已经康复，但我看后依然是痛彻心肺。再一次回到那痛苦、迷茫、地狱一般黑暗、无助的日子。

急急忙忙把这篇文章打了出来，希望对大家能有所启迪。我没有校对，因为我实在没有力气再经历一次，请大家原谅。

俊达妈妈

我是世上最龌龊的父亲　　作者　昔昔爸
　　我的女儿昔昔，是我永远也难以愈合的痛。
　　昔昔在两岁时被医生宣布为痴呆儿。我和爱人坐在医生对面，霎时没了表情，我知道我们这一生已被押在了黑暗的牢狱，看不到一丝光亮。而昔昔却流着口水，无动于衷地在桌上爬来爬去。
她成了全家人的地狱　
　　在得知昔昔是痴呆儿之前，我的家庭是幸福的。每天回家，我第一件事就是去亲亲她的小脸蛋，她的脸粉粉的，亲一下，满是奶香。我的妻子就会嗔怪我，说胡子扎着孩子脸了，而昔昔就被扎得笑起来。。。。。那时候，我还爱过这个小孩主。
可是在此之后，昔昔就成了我的地狱。
　　妻子放弃了工作在家带她。好的时候，特别是画画时，昔昔和正常孩子没两样，但稍有不慎画完的画就被她点燃了，家里因此失了几次火，瓶瓶罐罐被摔自是常事，而且大小便随处拉，不分床上床下。走路不稳，力气却奇大，啪的一巴掌莫名其妙地就迎面打过来。我实在是怕回家，也怕客人到我家。每看到她一眼，都觉得人生没有希望。直到有一天，她扭开了煤气灶，全家都煤气中毒了。被救醒后，我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昔昔究竟死了没有？
　　在一家三口健健康康出院那天，我们作出了一个决定：把昔昔扔掉。朋友说上海有家医院，许多人把不治的孩子扔在那里，然后医院收留下来，作为研究课题，居然很多孩子都治好了。我们决定把她扔到那家医院。
我把女儿扔在了火车站
　　那天阳光特别好，我和昔昔坐在医院草坪上，我说，昔昔，来，爸爸给你换上新衣服。是秋天了，只需要穿一件毛衣，可我抒把包里的衣服给她穿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毛衣，然后再穿上外套。我说：“昔昔，你不要脱这些衣服，热了也不要脱，过几天天会冷的，爸爸不在你身边时，就没人为你添衣服了，你知道吗？“昔昔人称傻笑着看我，唉，她能听懂个什么呢？我把方便袋里好吃的点心拿给她，在她上上下下每个口袋里都塞满了吃的。我说昔昔，你一定要记住，饿了，就吃这些东西，你看，外面的口袋里有，里面的也有。”昔昔吃着点心傻笑着看我，我摇着她的小肩膀：“要记住，要记住啊。唉，我的傻女儿啊，爸爸不是人，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是畜生啊！我不禁泪流满面。昔昔像懂了一点似的，不吃了也不笑了，伸手擦我的眼泪，然后又呵呵笑了。我拿起她擦我眼泪的手，内心在动摇着。但是这么多年我受够了，我握住她白白嫩嫩的小手，深深地埋下我的头亲吻了一下，然后扭头走了。
我走到大街上，又折回来，我要亲眼看她被医院收留了再走，我躲在隐蔽地方偷偷看着她，她一直在玩，过了很长时间，她大哭起来，四处找我，嘴里喊着爸爸爸爸，她那么彷徨无依，惊慌失措，我想冲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是真的想啊，但是。。。。。
那一天，我一直跟着她，她到哪儿，我跟到哪儿，走了又回来，回来又走，直到她终天被护士领进去。
  我坐在火车站许久，多久，我不知道，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天一夜。握着车票，我迈不开去检标口的脚步。离开我，我的昔昔会哭吗？公冷吗？会热吗？会饿吗？会怕吗？我要再看她一面再走。
  我又折回医院，已经不知道她在哪儿了，我小心翼翼地坐在长廊上，这时听到两个女人的议论声：昨天又有一个小孩扔在这儿了，还以为扔这儿能看病，其实医院根本不拿孩子当人待，挖眼睛的挖眼，肝啊肾啊都给切了卖钱。余下的就用药水泡着给医学院的学生做实验。
  我吓的头皮又麻又大。发疯似的在医院的走道里跑，昔昔，昔昔还在吗？想到昔昔那憨憨的可爱样子，现在她的眼还在吗，肝、肾还在吗，还是躺在冰冷的药水里？我大声呼喊着焦灼与伤心炙烤着我，就像天上的太阳，我抬头看着天，天上的云、树影和人的脸在我面前旋转。。。。
  到我清醒时，昔昔就蹲在我旁边，她小手抚摸着我的脸，嘴角流出口水，可还是在嘴里喊着：“爸爸，爸爸。”她对一切那么愚钝，可是对我的感情却和正常孩子没有一点区别。
我决定带她回家，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在买好车票时，我突然想到我是干　什么来的，我这样来来去去干　什么呢：昔昔在我脚下玩耍，我出神地盯着她，她，她这么愚钝，哪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候车室，一些乞丐来来回回，在火车快离站的那一刻，我头也不回地冲上火车。
我们彻彻底底错了
  坐在火车上，我的心脏打锣一样狂跳。我强迫自己不去想，我，坐在这里，周围这么多人，一切这么平静，有谁能想到，这里坐着一个人，一个龌龉的人，刚刚就在火车站里，抛下了他五岁的女儿，而那个痴傻的孩子，在十分钟之前，还把她认为最好吃的点心塞到她父亲的嘴里！我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我又把她抛在了这个世界。我无情地走了，把生死存亡喜怒哀痛扔给了一个五岁的孩子。
对面的父亲正给他的女儿剥香蕉，我站起身，到洗手间里，头向火车猛烈地撞击，在臭气烘烘的洗手间里，我哀哀痛哭，我的污秽比这个洗手间更脏！
  回到家里，我没敢告诉妻子真想。现在，家里确实宁静了，可我和妻子却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睡觉。一睡就是梦，不是梦见孩子被火车轧了，就是梦见被　汽车撞了，被人打了，冷了，饿了，走在寒冷的街头找我：“爸爸，爸爸，你去哪儿了？找爸爸找爸爸。”我醒来就看见妻子在梦境中挣扎，我摇醒她，她对我说：“我做了梦，梦见我孩子，病好了，长大了，我说昔昔，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妈妈抱，来妈妈抱，昔昔却向护士说，阿姨，有个坏人说是妈妈。”说着我妻子哭了，说我孩子不认得我了，我孩子不认得我了。
  我以为弃掉昔昔我就会幸福，可我错了彻彻底底错了，弃掉了昔昔，我们这辈子都会生活在炼狱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我二度到上海，四处寻找，十八天，整整十八天，派出所在一个收留流浪儿童的地方找到了又黑又瘦的昔昔。
昔昔看到我，不过来，就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哭，只是哭，只是哭，不说话，我们父女俩相互望着，哽咽着，很久不能说一句话。二十一天，短短的二十一天，昔昔好你长大了十岁，她竟完全以成人的目光那样看我，我不敢直视她，她的智力缺陷，但她的感情是正常的啊。
  我走到昔昔的面前，蹲下来抱着她，抱着这个又脏又傻又心酸的小孩。昔昔举起她那大力的巴掌，向我脸上打去，一下，两下，三下，一边打一边哭，我扑通一下跪倒了，跪在我女儿面前，泪脸纵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打了我之后，又一下扑入我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同时捶打着我的胸膛，一声尖利的刺心入肺的稚嫩的：“爸爸，爸爸啊！”
我知道，我这一生再也不会离开我的女儿了，无论我是病着痛着苦着，无论世界上发生了海啸地震战争，无论无论无论。。。。。我都会站在我女儿的身后，永远永远不会独自跑开。

[ 本帖最后由 俊达妈妈 于 2008-12-28 20:24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