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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节选自卢尔慧的《因为我是妈妈》,欲阅读全部内容请购买原书。
当灾难不幸降临在头上时,
与其唉声叹气、怨天尤人地熬日子,
不如挺起胸膛通过奋斗去改善、改变命运,
充满希望地活着。
_________卢尔慧
十二、自制蔬菜果汁去“内火”,尝咸酸苦甜促味觉
抽风的恶魔又来袭击我们聪聪。那是一天下午,老冯单位发了一张首都影院的电影票,本来他不想去,我直劝他,让他松弛一下高度紧张的神经。就在他去看电影这工夫,孩子又抽风了。老冯不在家,主心骨没了,这可怎么办?正在焦急无奈的我,猛地听到了琴声,我就像掉到水里快要淹死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草,“茹茹、茹茹!”我高声地叫喊着。隔壁房中的琴声骤然停了,魏嫣茹姐姐几步就冲进我家,急忙帮我掐冯聪的涌泉穴,聪聪渐渐苏醒了。茹茹还不放心,又骑上自行车风一样地奔到首都电影院。那么大的影院又黑着灯,真难为我们这位魏姐姐怎么找到她老冯叔叔的。不大一会儿,魏姐姐和老冯跑回来了。
平时说话慢声细语的魏姐姐总被急性子、快人快语的上海妈妈批评“干活慢”,这话不假。一次我做晚饭前看见魏嫣茹在水房洗秋裤和内衣,等我做完了晚饭,又吃完了,还刷干净了碗筷,她的衣服刚洗完,还没晾呢。可为了聪聪这条幼小的生命,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
魏姐姐也是个独生女,她父亲和母亲给她创造的环境比一般同龄人都优越,可她一点都不娇气自傲,老是默默地帮我。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她尽全力拉我,就连我平时吃不着肉,她都惦记着。有时她和她爸爸学琴回来,顺便买点李连贵熏肉和饼,还总给我捎一份(因老冯是回民,我是汉民)。要知道当时的魏姐姐才18岁啊!18岁的姑娘在父母面前还撒娇呢,可她却在天天帮我看孩子。魏姐姐的琴声熏陶着冯聪,给冯聪以后的学琴、学外语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让小冯聪一辈子都得益。现在冯聪只要听一遍两遍陌生的弦乐曲就可以用小提琴拉下来。后来魏姐姐家调房搬走了,我们看不见魏姐姐了,只听说她现在是北京交响乐团的小提琴手,依旧用她的琴声来传播着人间的真情。后来姐姐从电视上看见也听到了冯聪的演奏,最近特意让人捎来一把乌枫木的小提琴送给冯聪。从琴身到琴弦和琴盒都是按演员标准选的,就连擦琴弦的松香都是最好的。
我理解姐姐的心,她希望苦难的弟弟越来越好,不愿意让人称他为弱智。姐姐从小就认为弟弟不傻,弟弟对音乐的理解比一般孩子都聪明。她觉得是因为弟弟对音乐和外语有些偏执,所以其他的人情事理就显得弱点。
冯聪抽风的毛病总是隔十天半个月的就发作一次。他八个月时,宣武医院的儿科方主任让冯聪长期服镇静药,第一条注意事项就是:按时服药。从此每天我都准时准点地给聪聪服药,不管刮风下雨还是我再忙再累,给冯聪服药永远摆在第一位。我那个认真劲儿呀,就像“文革”时期的“早请示、晚汇报”。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时,我躺在床上,一遍遍自我检查:我今天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小冯聪有哪些进步?今天喂药前小冯聪的表现怎样?早餐的时间和食量如何?喂药四个小时后小冯聪睡觉休息时的表现又怎样?……这些,就像过电影似的都要在脑子里过一遍,才能安然入睡。
医生要求的第二条是:每次发烧感冒孩子的体温都不得超过38?5度。这第二条可让我发了愁,体温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再能干也不能控制孩子的体温哪!愁死我了,该怎么办哪?我愁眉不展地向老冯――这个中医世家出身的话剧演员、我的老公讨教了。平时,冯聪的生活起居都是我说,他做,做完我还得检查,生怕他不认真。老冯慢腾腾地说:“人没内火就发不起烧来,你就想办法去内火。”“对!”老冯的话有道理,我心里默认了,可内火怎么去呢?于是“去内火”就成了我的奋斗目标。每天冯聪睁开眼就吃镇静药,一天两次,还得补充钙,这就够他这个八个月大的孩子小嘴忙乎的了,如再加上去内火的中药,孩子受得了吗?一天到晚净吃药对孩子有没有副作用?一连串的问题不断出现在我脑子里。能不能换个别的方式?于是我就注意报上刊登的生活小常识,再加上我平时抱孩子和别人聊天时,也注意询问老年间的“妈妈令儿”。只有“食疗”才是我们惟一的出路,除了每天准时、准点地喂冯聪镇静药,我就在水和饭食上下功夫。什么熬萝卜水,煮藕片汤,榨黄瓜和梨汁。我随时随地地注意冯聪白天是否放屁了,睡觉是否安静,如果他的屁少了,我就给他吃点“至宝锭”一类的小药。同仁堂各种中成小药,在京城百姓中有口皆碑,什么“有病无病‘至宝锭’,平平安安‘百寿丹’”。过去穷苦百姓为了给自己孩子除病,又无钱上医院,就用这些小药。我给冯聪吃完小药后一个小时左右,冯聪的屁明显地增多了,也就是消除了内火,消除了一次高烧的隐患。
另外,通过睡眠状况也能了解孩子的内火。中医书上讲,孩子睡觉来回翻身,是吃多了消化不良,或孩子睡觉老蹬被子就是“内火”大了。我就根据这些及时调整食物的种类。孩子尿黄、睡眠还算安静,我就给他榨萝卜汁或煮萝卜水,孩子往往喝下第一遍榨鲜汁,撒下的尿就十分有味。这就证明,孩子的内火被排了出去。早年间人们不是常说“吃凉萝卜喝热茶,气得大夫满街爬”吗?这句话非常有道理,萝卜特别能去火,尤其是心里美萝卜最好,能榨汁。初秋的萝卜往往很辣,给孩子榨完汁以后,因为太辣了,没法喝。我从《北京晚报》刊登的小常识上看到,辣萝卜放在塑料袋里闷几天就糖化了,也就消除了辣味。我照此办法去做,果然成功了。
老给孩子喝萝卜汁,孩子也会拒绝的。于是我想到了藕,出淤泥而不染的藕也有清热去火去毒的作用。我把藕去皮切片,等水烧开了就把藕片下到锅里,立即关火,盖盖儿,等30分钟后,就可以给孩子喝了。只不过煮水的锅,务必使用搪瓷锅,千万别使铝锅。
男孩子一般肺火都大,所以润肺是一项必做的工作。八个月大的孩子不会啃梨,我只好把鲜梨擦成丝喂给孩子。既去了肺火,达到了润肺的目的,又补充了维生素,岂不是一举两得吗!所以我天天给他喂梨丝和榨了的梨汁,孩子爱吃,我也高兴。另外人的味蕾不是很灵敏吗?人品尝到了美味,是通过味蕾神经传达到脑子里反馈回来,这也是一种刺激脑神经的训练啊,我为何不试一试呢?所以每次吃饭我都增加香、咸、酸的菜末和饭食。每样菜和饭都不混在一起,分别单吃,像糖粥、清香的米饭、咸淡适中的菜末,还有醋调拌的菜末。每喂他一匙饭,再喂一口咸菜末,再喂口甜粥,再喂口醋拌菜末,轮番喂。虽轮番喂,但都是等他咽干净了上一口饭,再喂第二口另一种饭。我从来没给他吃混合的菜、饭,也不给他吃蛋、菜混合或肉、菜混合的菜末。我只想让他每吃一口饭,都让舌头上的味蕾体验一下新的菜或饭的味道,从而达到刺激脑神经的作用。冯聪的咀嚼能力非常弱,每次喂饭必须使用最小号的食匙,只舀匙尖那么一点东西,他接受都十分困难,汤汤水水就顺着嘴角流出来。有时候就是把饭喂进他嘴里,饭也得在他嘴里滚来滚去的,费劲地咀嚼着。因为他吃饭困难,每次喂饭时间长,饭菜凉了,我又得重新热几遍。就是在冬天喂饭我也只穿一件衬衫,依然汗流满面的,比干体力活还费劲。
疾病把冯聪搞得这么可怜,我也从不给他买各种零食吃,当然水果除外。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饭后的慵懒”。这是我上初中时从语文课本《白杨礼赞》这篇文章中读到的,我从这句话懂得了为什么人吃完饭后想睡一觉。这是因为吃完饭,血就流到胃部,大脑暂时缺血,所以想睡觉。如果孩子老吃零食,血老流到胃部去,孩子在学习时注意力就不会集中。我不知现在国内外专家们对此有何新论,但“饭后的慵懒”牢牢地刻在我脑子里。杂技团的驯兽员为了让动物做出精彩的表演,动物每做完一个动作,驯兽员都给它们喂点吃的,我不能让冯聪幼小的心灵打上以“吃”为主的印迹。所以除了水果,一切零食我都不给。我要让他的人生第一印象是学习,并且把睡觉、吃饭和学习融在一起,明白是活在人间必做的三件事。所以,冯聪从来没把学习当成一种束缚和痛苦的事。
不给孩子零食吃,是让孩子学习新的东西精神集中。但也有失误的地方,这个失误就是造成了冯聪咀嚼能力差。这个问题一直困扰至今,18岁的大小伙子,硬脆的蔬菜和水果他都不爱吃。平时的日子里,要想让他多吃点水果,必须给他削好片,他才能勉强多吃点。每天晚饭后,我鼓励他,让他自己拿着水果咬,或者给他水果刀,让他自己削。第二天早上,我在他的书桌上总能捡到他头天晚上扔掉的大半个水果,或者是仅仅咬了一口的水果。他从来没吃完过没切片的水果,只有软乎乎的大柿子,他能独自吃完。孩子啊,这是妈妈教育上的失误,导致你一生的遗憾。因为我从书上得知,孩子五个月大时,是锻炼咀嚼能力的最佳时期,如果放弃了这锻炼的机会,在此后的一生中,咀嚼能力永远不能与练习过咀嚼能力长大的人相比。冯聪五个月大时,正是他抽风跑医院治疗的阶段,根本顾不上练咀嚼能力。一次我用勺刮苹果喂完他,就削了一片,让他自己拿着吃,我以为这下子我可轻松了,随后我就低头穿袜子,穿鞋。而我一抬头,发现冯聪一次一次地向后仰头,眼睛发直地瞪着。我以为是他的癫痫病发作了,惊恐地扶着他脑袋不让他向后仰。可他依旧向后仰,还和我的手使劲地较劲。平时冯聪脑袋和腰都稀里晃荡的,这回却显得那么有劲。他的脑袋一仰一仰的,两只胳膊也伸直了,一挺一挺地往上翘。过了一会儿,他从嘴里吐出一块苹果来,人立马就安静了,身上所有的症状也都消失了。原来是他把苹果一口咬了下来,连嚼都没嚼就吞了下去。因为苹果块大卡在嗓子眼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所以就发生了上述的现象。我这粗心的妈妈根本没想到是苹果卡嗓子了,还是冯聪的自我保护能力强,任我如何用力往起托他脑袋,他都不低头,甚至连人都摔着了。这次灾难是以我的失误和冯聪的奋斗而结束的,但让冯聪练咀嚼的活动也停了。一回遭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聪聪吃水果总是我包办代替,我尽量地切薄,切细,以避免再次发生吞噎现象。我万万没料到的是我这种做法使冯聪失掉了提高咀嚼能力的最佳时期。在冯聪以后的成长中,我一直注意开发他的咀嚼和吞咽能力,让他和小朋友比赛吃,我和他比赛啃苹果。在节假日给他买过节食物都以干货、炒货为主。但无论我怎样苦心加强开发他的咀嚼能力,都枉费心机,毫无起色。这是我一大失误。
要说我的失误还不止这一次。记得有一次我给冯聪唱歌,我让冯聪平躺在我怀抱里:“军港的夜啊,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我一边唱一边带冯聪轻轻地摇,冯聪也静静地在听我唱。突然我发现他眼睛直直地盯着灯,不好!冯聪要抽风了。与其等他抽起来再抢救,不如现在就抢救,好争取主动。这个想法从我脑子一过,我就手脚麻利地又掐“人中”又掐“涌泉穴”。小冯聪受到我突然的折腾,先是呆愣,后又接着反抗。我们楼上赵政委的四儿子从我家门口经过,他不等我请求就主动帮忙,急忙骑车去找老冯叔叔。刚骑到大门口,就遇到了老冯,他们爷儿俩赶紧往家奔。一进家门,只见冯聪躺在床上哇哇大哭,我正把奶瓶、水瓶、手绢等一把胡噜到书包里,准备带孩子上医院呢。老冯和赵政委的四儿子急忙走到床前,两人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孩子,不禁发出疑问:“孩子是真抽风吗?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也有点含糊了,就把刚才发生的情况又叙述了一遍。老冯听完之后说:“纯粹是冤假错案。”我又仔细地看了又看孩子的脸,也不得不承认是我判断错了。
孩子啊,你怎么那么难养?我天天晚上都以向上帝忏悔的虔诚来检查我白天护理孩子的每一个细节,凡小冯聪使用的东西,我都煮,消毒一遍又一遍,生怕有个闪失,那虔诚的心情,没掺一丝一毫的假。我总把他“钳助产”降生的罪过怪在我头上,深深的内疚时时刻刻地刺痛我这颗已经破碎的心。自从小冯聪降生人间,就是先学会吃药后学会吃人间饭的。打针和针灸也都落在他的身上,别的孩子长十几年也不如冯聪一天受的罪多,更何况他刚一出生还不曾睁眼看看这人世间,就被宣判“死刑”,这已经够残酷了。聪聪啊,苦难和泪水一直伴你成长;孩子啊,今后我决不让我的疏忽再给你苦上加苦。
[ 本帖最后由 中用脑瘫之友 于 2007-7-11 22:34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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