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尔慧《因为我是妈妈》（二十一）摔盘打碗――艰难的吃饭训练

中用脑瘫之友

以下内容节选自卢尔慧的《因为我是妈妈》，欲阅读全部内容请购买原书。

当灾难不幸降临在头上时，

与其唉声叹气、怨天尤人地熬日子，

不如挺起胸膛通过奋斗去改善、改变命运，

充满希望地活着。

_________卢尔慧

二十一、摔盘打碗――艰难的吃饭训练


    冯聪一岁八个月刚到，我们还沉浸在冯聪独立行走的喜悦中，没想到一场高烧向冯聪袭来，搞得我和老冯焦头烂额。记得那天中午吃完午饭后，冯聪说什么也不睡觉，在我的武力“镇压”下他不得不躺下，但嘴里叨叨咕咕，翻来覆去地乱动，显得出奇的兴奋。我气得用小手巾给他盖上眼睛，以为一会儿他就会睡了。没想到还是不睡，翻来覆去地折腾，吃手指。因为惧怕我的“武力镇压”，他不敢起来，可就是不睡。我不理他，独自躺在床上看我的书。就这样到午睡结束小冯聪也没安静会儿，给他喝水，他摆手不喝。这时，我发现他戴的围嘴没湿，也就是说，整个上午冯聪的哈喇子不流了，这就引起了我的警惕。因为我从晚报上的一篇文章里得知，流哈喇子的孩子忽然不流了，就是要发高烧的前兆。我真后悔，刚才他中午不睡觉，我还揍他几巴掌呢，要是晚上真发起烧来可怎么办?我忽然想起家中还有至宝锭，就赶紧找出来给他吃了一丸。“有病没病至宝锭”，这是老北京的“妈妈令儿”，别看孩子现在没烧起来，我先预防点吧。

    我连做饭的心思都没了，只给冯聪简单地熬点粥，大人的饭就不做了。老冯下班后，我把冯聪午睡的表现都向他讲了，老冯听了我的叙述，连眼皮都没抬，说：“神经过敏。”我气得捶着他的肩膀说：“你，不懂科学。”争论归争论。晚饭还得吃，老冯拨了点疙瘩汤，我们就算吃了晚饭。果不其然，到了晚上7点多钟，冯聪就开始有点烧，到了晚上9点多钟，聪聪的脸烧得通红。没办法，我俩又忙不迭地往儿童医院跑。儿童医院晚间门诊也不清闲，人来人往挺热闹，我们取了药回到家已经深液11点了。给聪聪服了药，喝点水总算把他打发睡了，我让老冯赶紧休息，说不定后半夜还得折腾。这后半夜，我一分钟都不敢闭眼休息，摸着黑提心吊胆地拉着冯聪的手，生怕因我一时的疏忽又造成他抽风病复发。我一次又一次在冯聪脖子下边量休温，39℃高烧就是不退。这高烧烧了三天三夜，我也三天三夜没合眼。我连话都懒得说了，只是不断地喂孩子水喝，到时间喂孩子药。至于老冯给孩子做什么饭吃，我俩吃的什么，我都没心思看一眼，我就盯着冯聪的面目表情看，生怕他因高烧引起抽风。这次感冒发烧也真熬人，早上量体温时37?5℃，连中药的紫血散都给他吃了，这烧还不退，我真愁死了。无奈之际，我给冯聪榨了一碗生的心里美萝卜汁喝，喝完了萝卜汁才半个小时，冯聪要尿尿，我赶紧拿盆给他接尿，发现这回的尿味特别重。到了晚上，冯聪的烧退了。我跟老冯说，今天冯聪喝完生心里美萝卜汁，尿的尿味儿出奇的重，老冯说：“火下来了。”从此我更加注意食疗了，也更加注意孩子平时情绪的表现。尤其是高烧前的表现。一般都是在发烧前几夜睡觉不安稳，孩子即将发烧时表现出爱说、比较兴奋、睡觉少的症状。这一经验教训我永不忘记。

    小冯聪都已经一岁八个月了，他手拿面包和馒头能把食物咬下来，在口腔里翻来覆去地嚼，就是咽不下去。我反复向聪聪演示嚼东西的动作，尽量夸大吞咽的动作。往往一个馒头都让我“演示”吃完了，冯聪还是不睬我，馒头和面包就是吞咽不下去。我从聪聪一岁时，就练他的吞咽能力，可现在都练了八个月了，干食品就是吞咽不下去，他一直是吃流食长大的。

    看到别的男孩大口大口嚼苹果，我羡慕极了，抱着孩子，追上人家，让冯聪看看人家孩子是怎么吃东西的，也许小孩之间相互学习比大人说教更有效。那一阵子，我就像个馋嘴的妇人，天天抱着孩子看托儿所小朋友吃饭。抱着孩子到复兴包子馆去看买包子的顾客大口大口地吃包子。我多么希望他能大口大口地吃东西啊!于是也给他买俩包子扶他坐在饭馆的凳子上，让他抓着吃。热腾腾的包子都已经放得冰凉了，他一个包子皮都没吃完，真愁死人了。

    吃水果就更麻烦了，因为上一次吃苹果差点没噎死，后来我就更不敢给他大块水果让他自己拿着吃了。我只拿小勺，一点点舀给他。后来我把梨和萝卜擦成丝，装在碗里，让他自己拿勺吃。刚开始冯聪用勺舀着吃，衣服、桌子和地上到处都是汤汤水水怪黏腻的。聪聪有时为了吃碗中剩余的食品，把碗弄掉地上摔碎了，我也不去责备他，还鼓励他别怕。从冯聪一岁起，我就在吃饭上有意识地培养他独立。那就是我在喂他吃饭时，也给他备一份碗，基本上我喂聪聪两三口，就让他自己吃一口。因为那时，他的上肢都不能很好地与嘴配合，弄得鼻子和脸都是饭菜。另外，菜、饭我都分别单搁在各个碗里，每次吃饭，我们家都搞得一塌糊涂，练了一阵子也就草草收兵了。现在冯聪都一岁八个月了，我才意识到这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一个人连吃都有障碍，那他今后要活下去是很难很难的了。让聪聪独立吃，这个科目还得从头练，既然练就得下狠心。在他吃饭时我就一勺都不喂了，也许他饿坏了就会自己吃。

    这天中午，该给孩子吃午饭了，我狠狠心，把勺子交给冯聪，一碗炒菜末、一碗粥，统统都推到他面前的小饭桌上，让他自己吃。我还教他用左手弟弟扶着碗，右手哥哥拿勺子，聪聪张嘴吃饭。这回的练习比上次好多了。因为一夏天的游泳锻炼不光他的腿有劲了，手臂也明显地灵活多了，尤其左手的伸手速度可以说和正常孩子伸手的速度没什么两样了，就是那三个残指还不能张开、伸直。左手腕的翻掌速度还慢点，这些都说明他具备了独立吃饭的能力。以前，因为我的包办代替，使得他在五个月大时本该练习咀嚼能力却疏忽了。这确实是我的过错，实际上我的细心照料却扼制了孩子的基本发展。过去，每天晚上我都在心里检查我包办代替对孩子的种种害处，可到了实际生活中，却又忘了。现在我醒悟了，我再包办他的吃饭就是害他了，就是我阻挡了孩子生存的道路。这回我无论如何别再干涉孩子的自由发展，别再照顾那么多了。

    我们娘儿俩的每一次训练都是从一次次的痛苦磨炼，慢慢转向一次次的进步喜悦，到最后取得胜利。但这一次吃饭训练是刻骨铭心的痛苦，孩子吃不饱怎么办?每当孩子拿起勺子，这个念头就困扰着我，一直到下顿饭开始还在焦灼着我的心。有时饭碗让他碰翻了，我也假装看不见，聪聪像个小狗似的趴在桌上，吮吸洒在桌面的粥，我把头扭过去，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流出来。我得让他知道，把碗碰翻了，饭就没的吃了，他以后就会倍加小心地扶着碗，吃饭不要东瞅西瞧。有一次锻炼，就得有一次的收获和教训，没有教训，孩子总也长不大。但是这个教训痛苦极了，剜着我的心。我只好在两顿饭之间给他加点零食，以解决吃不饱的问题。随着他吃饭能力的提高，我就逐渐减少补给他的零食。我不想让他不好好吃饭之后还有什么指望，也不想让孩子有零食不离嘴的毛病。整天想吃的孩子，学习准好不了。必须把学习放在吃饭、睡觉的前边，让他养成学习――吃饭――睡觉的良性习惯。让冯聪感觉到一天的生活开始是听音乐，听外语，生活充满了学习的气氛。等孩子长大了，到学校受教育，他才不会因为学习感到枯燥，坐在课桌前有受罪的感觉。我一直是朝着这方向坚定不移地去摸索，去实践。孩子啊，咱们现在小时候多学点东西，是为了将来；将来爸爸、妈妈老了，你可以独立生活，独立料理自己，不再受罪了――我在心里默默地叨念着，看着我的聪聪一勺一勺地把饭菜送入口中……

    大约一个星期左右的光景，冯聪就可以独立完成吃饭“任务”了。虽然他的吃饭速度慢得叫人难受、心疼，每回饭菜都得重热好几回，每回看到他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勺饭时，我都不断安慰自己：我们娘儿俩又胜利了。实际上安慰归安慰，该练还得练。我们练听，练吞咽，练伸胳膊，练伸腿，练爬，练走，练站，人体的基本活动我们都练到了。冯聪说话还是单字发音，除了会叫爸、妈，再就叫“啊哦”，不论怎么让他叫阿姨，叫叔叔他都不叫，小手还往外指，“啊哦，啊哦”地叫。我不知道他叫“啊哦”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怎么学的。一次买菜，我带聪聪从艺术团大楼经过，里面传出“啊……啊……啊……啊，哦……哦……哦”试唱音阶的女高音声，冯聪立即张嘴就唱，那个熟练劲儿就好像受过训练似的。在唱“哦……哦……哦”时，冯聪的小手还往上往下地瞎比画。噢!我现在才明白，冯聪说的“啊哦”，就是这么来的。每回买菜都经过艺术团大楼，听他们练唱已经习以为常，我这个大人没往心里去，这个孩子可听进去了。他不会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让他叫阿姨，他一边说“啊哦”，一边指外头，整个的意思是阿姨在唱啊……啊……哦呢。由于理解了冯聪的意思，每天上午大约十点半左右，我就带聪聪到艺术团大楼附近玩，让他听听发音训练。这次是人家自己学会的，取得的成绩都应该归冯聪。“希望”又在向我们招手呢，孩子走吧，再往前走一大步吧。